莹观天下|去肯尼亚，回家！非裔美国人正“反向移民”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王晓莹

近期，由于美国特朗普政府调整移民政策，大幅削减教育和科研经费，导致一些科研人员出走欧洲。不仅如此，在近些年来美国社会系统性种族歧视愈演愈烈的背景下，还出现了非裔美国人“反向移民”潮，他们选择肯尼亚等非洲国家定居，并在那里成家立业，一些非洲国家也从中发现了新的机遇。

找到“回家”的归属感

现年38岁的肯尼斯·哈里斯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经营着一家民宿，他喜欢在屋顶的露台上欣赏内罗毕金色的落日，“这里是我的新家”。而在两年前，哈里斯还生活在美国亚特兰大。那时的他渴望能生活在一个不会因为肤色而被人怀疑，可以获得“血脉认同”的地方。于是，他下定决心买了一张前往肯尼亚的单程票。

哈里斯是一名退役军人，“一直怀有冒险精神，服役期间去过很多国家，让我有机会探索不同的地区。正因如此，我选择在他乡（肯尼亚）安家落户。”哈里斯喜欢肯尼亚的热带气候，也喜欢当地人的友好和热情，他们拥有同样的文化传统。

肯尼斯·哈里斯

与哈里斯一样，身为视频博主的非裔美国人奥斯顿·霍尔曼，也在9个月前选择定居肯尼亚。近十年来，霍尔曼在多个国家生活过，之所以钟情肯尼亚，是“因为这里的人长得我和一样”，“欧洲和一些拉美国家没有那么多非裔”。霍尔曼觉得美国的社会结构已经“崩塌”，而在肯尼亚，他感受到了社会对他的包容和接纳。有一次他乘坐的出租车坏在半路，5分钟内就有陌生人停下来上前帮忙修车，“我感觉自己来对地方了”。

像哈里斯、霍尔曼这样回到非洲生活的非裔美国人还有很多，他们将此称之为“回家”——回到那片祖先生活过的土地。这些移民肯尼亚的非裔美国人在内罗毕开办旅游社、餐馆和农场，事业蒸蒸日上。哈里斯说，现在有一些朋友联系他，说想要“为了内心的平静离开美国”。

同样从美国移民肯尼亚的阿迪拉·穆罕默德说，这里的“平静与治愈”让自己决定留下来，那种归属感让她的内心得到治愈——她是在母亲葬礼后的第四天决定移民的。她还从“反向移民”现象中嗅到商机，开了一家公司专为客户提供移民服务，包括找房子、买家具、把银行、医保等业务无缝转移到肯尼亚等。“目前已经帮助15个家庭完成了移民，未来90天还有5个家庭。还有客户预定2026年移民，他们还没定下具体日期，但很确定要离开（美国）。”

阿迪拉·穆罕默德（右）在内罗毕带同样想要移居肯尼亚的非裔美国人看房子。

非洲国家出招“留人”

非洲国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现象。肯尼亚媒体《星报》7月初发布了一则题为《为什么非裔美国人选择肯尼亚当新家》的报道，称这股移民潮正在改变市场、驱动创新，为房地产、医疗健康、商业等行业带来新机遇。

与阿迪拉·穆罕默德一样，非裔美国人基娅·西蒙斯移民肯尼亚之后，也开了一家为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的非裔群体提供移民和旅游服务的公司，已经帮助300多名非裔美国人在肯尼亚安家，“我们还在帮助那些年轻人家庭、退休群体和企业家来到肯尼亚。”

当被问及肯尼亚的什么吸引了移民时，她的回答同样是：“人”。“这里的人热情好客，我在肯尼亚有着最好的团队，他们相信我的梦想。我们是一家人。”西蒙斯最近主推一个名为“重回伊甸园”的项目，希望今年为肯尼亚招来200名外来移民。在她看来，移民到肯尼亚的人不仅在消费，更是在参与建设这个国家。

今年6月，曾多次获得格莱美奖提名的美国歌手凯丽思·罗杰斯宣布将定居肯尼亚。她自2023年开始在内罗毕郊区购置农场，有报道称，她在肯尼亚拥有大约150英亩（约合60.7公顷）的土地。她一针见血地指出，由于美国社会存在的系统性种族歧视，非洲裔企业家缺乏机会，很难积累财富，“作为一名非裔女性，我没能像别人那样从住在美国、投资美国中受益。而肯尼亚是一个崛起中的技术和文化中心，经济快速增长”。有评论认为，凯丽思的决定反映出非裔美国人正在美国之外的地方寻求经济自由。

凯丽思·罗杰斯在内罗毕街头购物。

金·罗切特和梅根·卡彭特则是从美国移居塞内加尔首都达喀尔的两名创业者，他们在那里创办了一个以西非纺织品为原料的时尚生活品牌。“这里的设计灵感很丰富，原材料供应也非常多。”

不少非洲国家正抓住这一机遇，纷纷推出吸引“反向移民”的政策。美联社报道称，西非国家加纳早在2019年就启动了“回归年”计划，吸引非裔侨民回流。去年，加纳向524人授予公民身份，其中大部分是非裔美国人。

肯尼亚媒体报道称，卢旺达、塞内加尔等国都在精简移民和签证手续。卢旺达在2020年推出法律，支持让那些“作出重大且可持续”贡献的投资者快速获得该国公民身份，还专门为科技公司创业者提供W2签证，给那些在当地注册公司、租用办公场所的企业家提供便利，每年可以续签。塞内加尔则推出欧盟公民可免签入境，还可以申请可续签一年的居留证。该国还推出了税收减免政策，远程办公人群和“数字游民”在塞内加尔之外获得的收入可以免税。美联社报道称，非洲国家可能会从这些“反向移民”中受益，尤其是那些愿意为投资者创造良好环境的国家。

这是4月18日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拍摄的城市景观。 新华社

美国面临人才外流风险

联合国人居署公共政策专家拉斐尔·奥博尼奥表示，美国曾是“梦想与机遇之地”，现在的“反向移民”潮正在削弱这一说法，美国面临人才外流等风险。特朗普今年重返白宫后，美国政府叫停了不少多元化政策，一些人就是被这种变化“赶走”的。不过，更多人原本就在考虑移民，只不过是当前美国的政治环境加速了他们离开的步伐。

非洲国家吸引移民的同时，美国却在“逼走”外来移民。除了驱逐非法移民，特朗普政府还在提高技术移民进入美国的门槛，或者干脆禁止入境，这意味着技术移民留在美国的机会减少。而谷歌、亚马逊都是由移民或移民后代创办的，甚至《财富》杂志500强企业中近一半都是如此。许多研究人员和经济学家担心，资金削减和移民政策变化可能阻碍全球顶尖人才进入美国。

此外，特朗普政府上台以来削减教育和科研经费，已取消至少25亿美元的科研资助，大批研究人员和科学家失去资金支持后将目光转向欧洲。在“抢人”的欧洲国家中，法国表现尤为突出。法国总统马克龙今年5月宣布，将通过“法国2030”国家投资计划，额外提供1亿欧元，用来吸引来自外国、特别是来自美国的科研人员。该计划已初见成效，法国艾克斯-马赛大学校长埃里克·伯顿7月中旬宣布，9月新学年开始时，该校将迎来31名来自美国的研究人员，涉及历史、地理、航空航天、生物学、流行病学、免疫学等专业。